A. 作家余華的個人資料
余華,1960年出生,浙江海鹽人。曾就職於海鹽縣文化館和嘉興市文聯,現定居北京從事職業寫作。1983年開始文學創作,主要作品有長篇小說《在細雨中呼喚》、《活著》、《許三觀賣血記》,中篇小說集《我膽小如鼠》,隨筆集《靈魂飯》等多部。其作品已經被翻譯成英、法、德、荷蘭、義大利、西班牙、挪威、日、韓等文在國外出版。其中《活著》和《許三觀賣血記》同時入選20世紀90年代最有影響的十部作品;《許三觀賣血記》入選韓國《中央日報》評選的100部必讀書。曾榮獲義大利文學基金會頒發的1998年度格林扎納·卡佛文學獎,以及澳大利亞詹姆斯·喬伊斯基金會頒發的2002年度懸念句子文學獎。
B. 董卿問余華為何棄醫從文,余華的回答是什麼
工作不滿意,重新換一個工作,已經成了現在一種工作潮流,我們現在所熟悉的人當中,有許多都是跨行而來。例如歌手毛不易,曾經就是一個護士,著名文學作家余華曾經是一個牙醫。
自從魯迅棄醫從文以來,這似乎已經成了一種潮流,而余華的棄醫從文之舉,你說來確很好笑,但也很食人間煙火,就像普通人一樣,厭煩一個工作之後,總想找一個輕松的躲躲清閑。
使他的文字更能貼近普通人民生活,他的小說中從來沒有什麼宏大的場面,但也沒有假如照做似是而非的東西,他只是去記錄人民的生活,記錄人們的苦難,但卻並非一昧地怨天尤人,而是歌頌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在與命運抗爭時的樂觀與堅韌。
他深知這片土地上人們的活力與樂觀,也熱愛著這份活力與樂觀。所以他自己也成長為了這樣的人。他始終是那個只用文字就可以把讀者感動到哭泣,卻又可以把讀者笑到流淚的余華。
C. 你讀過《活著》,但並不知《活著》創造的奇跡
死亡不是失去生命,而是走出了時間 。
——余華
余華的名字取自於母親和父親的姓余和華,低調的如同他本人。
父親一輩子只念過六年書,三年是小學,另外三年是大學,中間的課程都是他在部隊當衛生員時自學的。
父親在余華1歲的時候,離開杭州到一個叫海鹽的縣城,從而實現了他最大的願望,成為一名外科醫生。
父親迫不及待給母親寫了一封信,將海鹽這個地方花言巧語了一番,於是母親放棄了在杭州的生活,帶著哥哥華旭和余華來到了海鹽,母親經常用一句話來概括她初到海鹽時的感受。
「連一輛自行車都看不到。」
從此,余華在這個江南小城開始了漫長的童年生活。
每當余華犯了錯,並根據自我判斷有可能招致父母的責罵和懲罰時,他通常的首選方式便是逃跑。
跑到一個自認為安全而隱秘的地方,然後等待父母焦急的尋找和反省,使自己獲得逃脫的可能。
父親來找他的時候,他會發出哭聲,哭聲是故意給父親一個信號彈。要不找不到他,就沒得台階下了。
有時候躺在稻田裡一直躺到睡著,有時候父親也不來找,因為他在動手術,所以只好自己灰溜溜地回家了。
父親經常在余華睡著以後才回家,醒來之前又被叫走了。在余華的童年和少年時期,幾乎每個晚上,他都會在睡夢里聽到樓下有人喊叫:「華醫生,華醫生……有急診。」
1967年,余華在海鹽縣向陽小學上學,同時對醫院環境越來越熟悉,人們都覺得醫院里氣味難聞,余華卻很喜歡聞酒精和弗爾馬林的氣味。
余華和哥哥去醫院找父親的時候,推門進去,父親正動手術,然後父親看到他們說『滾出去!』
余華讀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全家搬到了醫院的職工宿舍,他家對面就是太平間。
差不多隔幾個晚上余華就會聽到凄慘的哭聲,各種不同的哭聲,男女老少都聽了不少。最多的時候一個晚上能聽到兩三次。
他常常在睡夢里被吵醒;有時在白天也能看到死者親屬在太平間門口嚎啕大哭的情景。
小余華搬一把小凳坐在自己門口,看著他們一邊哭一邊互相安慰。
家裡沒有衛生間,只能去醫院上衛生間。每次上廁所的時候,一定要經過太平間,太平間沒有門,男女廁所也沒有門。一旦裝上木門,就被人半夜裡扛走,回去做傢具了。
余華還常常跑去太平間睡午覺,一覺醒來,異常涼爽。後來他讀到海涅一句詩: 死亡是涼爽的夜晚 。驚覺酷像自個在太平間睡午覺的感受。
那時候,余華一放學就是去醫院,在醫院的各個角落游來盪去。
童年余華早已對從手術室里提出來一桶一桶血肉模糊的東西習以為常。
父親給童年余華最突出的印象,是他從手術室里出來時的模樣: 胸前是斑斑的血跡,口罩掛在耳朵上,邊走過來邊脫下沾滿鮮血的手術手套。
文革開始之後,為了應對越來越多的脾腫大病人,醫院在手術室外面的空地上搭起了一座很大的草棚,作為臨時病房,有時也會用它來召開一些單位內部的批鬥會。
這座大草棚讓余華兄弟倆充滿了好奇,他們常常在棚里棚外鑽進鑽出。
有一次,不知是誰突然來了靈感,兄弟倆決定來一場消防演習的 游戲 :哥哥華旭負責點火,余華則負責用小便充當消防龍頭,及時將火撲滅。
只是他們沒有想到,小便不可能成為源源不斷沖出水來的消防龍頭。結果哥哥點燃了一堆枯草,而余華的小便無論如何也滅不了它,反而火借風勢,眨眼間就燒到了草棚。
兄弟倆一看勢頭不對,立即「三十六計,走為上」,溜得不見蹤影。
這次「縱火」事件的後果是,兄弟倆被母親當即送到一個同事家裡,關了整整一個月,並且在回家的那天,各自的屁股又被父親狠狠地揍得像天上的七色彩虹。
更有意思的是,隨著公安局調查的結束,兄弟倆的照片還像模像樣地貼在了大街的牆上,以此告誡孩子們不要玩火。
余華小學時和一位同學有過一個爭論:太陽什麼時候離地球最近?
兩個人不知疲憊地開始了馬拉松式的爭論,每天見面時,都是陳述自己的理由,然後駁斥對方的觀點。這樣的廢話說了不知道有多少遍後,他們開始尋求其他人的支持。
余華拉著他去找哥哥,哥哥自然要維護自己的弟弟,他向同學揮了兩下拳頭,威脅他:「你再敢說早晨和傍晚最近,小心老子揍你。」
余華對哥哥的回答方式深感失望,他需要的是真理,不是武力。
余華和同學又去找了其他年齡大一些的孩子,有支持同學的,也有贊成余華的,始終難分勝負。
他們之間的爭論竟長達一年,小鎮上年齡大一些的孩子都被拉出來當過幾次裁判,都厭煩了,只要看到他們兩個爭吵,就會吼叫:「滾開!」
他們兩個人繼續爭論不休,直到有一天余華在情急之中突然編造了魯迅的話,沖著這個同學喊叫:「魯迅先生說過,太陽中午的時候離地球最近!」
他啞口無言地看了余華一會兒,小心翼翼地問:「魯迅先生真的說過這話?」
余華小學畢業時,適逢海鹽縣圖書館重新對外開放,父親為他辦了借書證,從那時起,余華開始閱讀小說,尤其是長篇小說。
他幾乎將那個時代所有的作品都讀了一遍。
余華上中學的時候,開始讀到一些被稱之為毒草的小說。
那些逃脫了銷毀的倖存者,開始悄悄流傳。每一本書都經過了上千個人的手,傳到余華時已破舊不堪,前面少了十多頁,後面也少了十多頁。
當時閱讀的那些毒草小說,沒有一本的模樣是完整的。沒有開頭沒有結尾,不知道故事的開始余華還可以忍受,不知道故事是怎麼結束的實在是太痛苦了。
每次讀完一本沒頭沒尾的小說,余華都像是一隻熱鍋上的螞蟻到處亂竄,找人打聽這個故事後來的結局。
他讀到的第一本外國小說也是一樣的沒頭沒尾,文革結束以後,文學回來了。那期間余華買了很多外國小說,其中有一本莫泊桑的小說《一生》。
有一天,他開始閱讀這本《一生》,讀到三分之一時,余華驚叫了起來:「原來是它!」多年前閱讀的第一本沒頭沒尾的外國小說。
余華是在文革期間讀完小學和中學的,十年裡他沒有好好學習。
1983年余華開始寫小說時,認識的漢字也就是四千個左右,幾年以後中國的批評家們紛紛贊揚他的語言簡潔,余華告訴他們:「 那是因為我認識的字不多。」
在那個讀書無用論的年代,除了學工學農之外,余華和大多數學生一樣,經常在下課鈴響時匆匆地沖進教室,或者在上課鈴響時,卻依然滿校園的閑逛。
百無聊賴,集體躁動。
有段時間,余華迷上了音樂簡譜,並試圖將魯迅的《狂人日記》譜寫成音樂。
青少年時期余華印象最深的一本書是《三個火槍手》,三十多個小時不吃不喝,一口氣讀完了。
後來看金庸的《射鵰英雄傳》,太好看了,比《三個火槍手》更看得如痴如醉、廢寢忘食。
只要描寫談戀愛的部分余華就跳過了, 「我看金庸就是看打架的啊。」
1977年,余華中學畢業,參加了文革恢復的第一次高考,但是落榜了。
便由父母安排,進入海鹽縣武原鎮衛生院當牙科醫生。
余華上班第一天就給人拔牙了,他的師傅是沒有上過醫學院的,師傅上來就讓余華看拔牙,說你看一遍,下一個就你幹了。
等到余華上場的時候他很緊張,好在病人主要是農民,農民是到牙齒已經不得不拔的時候才會來,所以一看就知道是哪顆牙,很順利地拔下來。
拔了整整五年,大概拔了一萬顆牙,實在是不想再拔了。
余華每天看到文化館的工作人員從來不用正常上班,非常羨慕,「覺得他們的工作對我倒是很合適的」。
余華對自己一番掂量之後,認為文學最有可能使自己進入文化館。
於是余華開始寫作了,而且很勤奮 。
他並沒有寫小說的基礎,先找了一本雜志《人民文學》看,看什麼時候應該是引號,什麼時候應該是逗號,什麼時候應該是句號。
大概看了兩頁,余華覺得好了行了,自己可以寫小說了。
開始寫小說,然後往所有的雜志寄,所有退回來的小說在中國旅行過的城市,比他現在去過的地方還要多。
他們家裡邊有一個院子,每次郵遞員總把退稿從圍牆外面扔進來,父親一聽到啪嗒一聲,就說退稿來了。
上世紀80年代,剛剛從文革中走出來, 突然感到原來接受的教育完全是謊話,有了強烈的被欺騙的感覺,當時余華成了一個憤怒的青年。
所以那時候余華的作品裡充滿了憤怒, 從1986年到1989年,余華的寫作處於一種瘋狂狀態,就是無論寫什麼,都是很極端的事物,特喜歡鑽牛角尖。
那個時期余華寫下了很多暴力和死亡的故事,洪治綱在《余華評傳》里列舉了他的八個中短篇小說,裡面非自然死亡的人數高達28人。
列出來以後,余華自己看了也是嚇了一跳。「那四年的寫作里,我的精神都快要崩潰了,我白天一寫作就是殺人,到了晚上睡著後,全是自己被別人追殺的噩夢,常常從睡夢中嚇醒,一身冷汗」。
到了1989年底,余華做了一個可怕的夢,從此以後他再也不在小說里殺人了。
當時夢中的他被五花大綁,聽到有人在控訴他的罪行,然後就是童年熟悉的一聲『判處死刑立即執行』,一桿長槍伸過來對准他的腦門『砰』地一槍。
夢里的他搖搖晃晃站起來,對著開槍的那個人破口大罵:『他媽的還沒有到沙灘呢!』
從此以後十五年沒有寫殺人的故事。
1985年冬天,余華赴北京西直門的上園飯店參加《北京文學》的筆會,遇見了著名的文學評論家李陀。
余華將自己的新作《十八歲出門遠行》交給李陀審讀,李陀看完後說: 「你已經走到了中國當代文學的最前列了。 」
後來余華說:「 李陀的這句話我一輩子忘不了,就是他這句話使我後來越寫膽子越大。 」
1988年某一天,余華正在魯迅文學院上學,被叫去吳濱家看電影。
當時吳濱剛剛發表了一組《城市獨白》的小說,意氣風發地和王塑他們搞起了一家名叫海馬的影視創作公司。
看完第一部錄像帶電影英格瑪·伯格曼的《野草莓》時,余華震驚了。
那天晚上余華走了超過三十公里的路,走回十里堡宿舍,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平靜下來。
終於活到了二十七歲以後,看到了第一部電影,以前看過的都不是電影。
這是余華有關八十年代美好記憶的開始,他此後兩年的生活,差不多每個星期都會去距離更近的朋友朱偉在白家莊的家。
那時候余華住在魯迅文學院的四樓,電話就在樓梯旁,朱偉打來電話時經常是這樣一句話:「有好片子。」
余華和朱偉一起看了不知道多少部錄像帶電影,伯格曼、費里尼、安東尼奧尼、戈達爾等等現代主義的影片。
這些電影被不斷轉錄以後變得越來越模糊,而且大部分的電影還沒有翻譯,他們不知道裡面的人物在說些什麼,模糊的畫面上還經常出現錄像帶破損後的閃亮條紋。
但他們仍然全神貫注,猜測著裡面的情節,對某些畫面贊嘆不已。
後來寫出《江南三部曲》的格非也加入了他們的行列。
1993年,余華辭職,去了北京。
不再擔心退稿的小說家余華,和妻子擠在北京一間平房的單人床上,只能從《收獲》領取稿費400元。
當張藝謀把《活著》的改編費預先支付了2萬元給他,他竟然擔心張藝謀會不會賴掉那剩下的5000元。
25000元「巨款」壓在單人床的枕頭下好幾天,夫妻倆甚至以為這輩子都不會發愁了 。
《活著》被翻譯成英文、法文、德文、俄文、義大利文、荷蘭文、挪威文、韓文、日文等在國外出版。
並在1998年,獲得文化影響力第一國義大利文學最高獎:格林扎納·卡佛文學獎。
《活著》甚至打破了純文學的銷量記錄。
《活著》在台灣出版了二十多年來暢銷不止,刷新台灣記錄;在美國出版10年後,每年依舊可以賣出4000冊,一個中國作家的書能夠賣1000冊就極難的了;在西班牙, 第一年出版就印刷了4次。
余華曾被稱為「中國殘酷寫作的代表人物」。
《兄弟》在出版前因為對當下現實諷刺過於尖銳,一度有封殺傳聞流出。
余華說自己和那家出版社定了「霸王」條款,即:如果刪改我一個字,這個非獨家出版合同立刻作廢,我立刻找另一個出版社印刷新的版本。
余華笑稱,自己的書印出來後,他立刻檢查敏感的地方還在不在,一看都在,這下才放了心。
《兄弟》(上部)出版後,銷量很大,「當當網」等售書網站一度脫銷。
不為人知的是李健也特別喜歡余華的作品,余華稱評論家們也沒有李健那麼了解他。
李健不僅讀余華的作品,甚至連采訪他都讀。只要李健一出唱片就會送給余華,《貝爾加湖畔》是令余華印象非常深刻的一首歌。
余華有一天在手機上看新聞,突然看到李健闖關還是什麼踢館成功,心想哪個「李健」啊,是不是我的朋友李健?
點開一看,果然是他,那次余華開始看湖南衛視,一直看到李健沒有為止。
有次他們在春節前吃飯,李健說他要上春晚,後來春節前第二次吃飯的時候,李健又說他決定不上了。
余華說:你當時決定要上春晚的時候,其實我心裡邊覺得你不應該去的,但是你已經決定要去了,我也就不說別的話了。
李健拒絕上春晚的一個原因是他不願意唱那樣的歌,那種違背內心的歌,而且要把歌詞改過來,改過來後他們又不同意,又要改回去,他就不樂意唱了。
余華深知李健是一個有自我的人,不隨波逐流,這也是余華很喜歡他的一個方面。
余華第一次讀到巴金的作品是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末,粉碎四人幫以後,很多中國現代文學作品和外國文學作品重新出版,求大於供。
余華所在的海鹽縣新華書店進的書不多,余華一早就去書店門口排長隊領書票,領到書票以後才能買書,他買了巴金的《家》。
少年時期的余華曾經在連環畫上讀過《家》,讀完後傷心了很長時間。當他讀完真正的《家》以後,再一次感動了。
余華大概超過3/4的小說都是在《收獲》上發表的,而《收獲》創辦者正是巴金。
1995年余華在《收獲》上發表的《許三觀賣血記》,那時,巴金已經不能下床了,他在床上躺著,從頭到尾讀完了《許三觀賣血記》的手稿。
巴金說:「發表。」
1987年,《收獲》推出「先鋒文學」專號,上面是「一夥來歷不明」的傢伙,分別是馬原、蘇童、余華、格非、葉兆言等。
他們被《收獲》的編輯們頂著「胡鬧」的「罪名」推上了1987年第五期第六期《收獲》。
余華曾在一篇文章中回憶1987年的那個秋天:「收到第五期的《收獲》,打開後看見自己的名字,還看見一些不熟悉的名字。《收獲》每期都是名家聚集……卻在這個節骨眼上集中一夥來歷不明的名字。」
余華說:「《收獲》在我心目中是中國最好的雜志,很多小說其它雜志根本不可能發,別說《許三觀賣血記》,《活著》都不可能。《收獲》的地位確實有原因的,感謝巴金,因為他的庇護,我們這一代作家才有足夠的時間自由成長。」
在那些年代裡,那一群來歷不明的傢伙,白天坐著公交車去《收獲》編輯部,被人戲稱「好像《收獲》是他們的家」。
晚上,他們在招待所里聊天、打牌,深夜飢餓時,一起爬過緊鎖的搖晃的華東師范大學鐵柵欄門去覓食,再飽食歸來。
2005年10月17日,余華正在參加瑞典駐華大使館的晚宴,突然傳來了巴金去世的消息。
余華得到巴金去世的消息後很難受,他留下了一個永遠的遺憾,就是從未見過巴金。
其實他是有機會的,只要對李小林說:我想見見巴金。李小林肯定會帶余華去她家,可是余華一直不好意思說,從八十年代一直到九十年代,他每年次去上海,都有這樣的願望,可是一直沒有說。
後來巴金的身體狀況越來越不好以後,余華就更不能向李小林提這樣的要求了。
得知巴金去世後,余華一個人坐到了角落裡的沙發上,拿出手機,猶豫了一分鍾,還是沒有給李小林打電話,心想她現在可能不接聽電話了。
余華後來打給上海文藝出版社的總編輯郟宗培,證實了巴金去世的消息。
他沉默了一會,不知道應該對李小林說些什麼,最後請郟宗培找到機會轉告李小林:」我問候她。」
那時余華的心情是否像極了自己曾在《活著》中所寫的一句話: 我看著那條彎曲著通向城裡的小路,聽不到我兒子赤腳跑來的聲音,月光照在路上,像是撒滿了鹽。
D. 余華現在干什麼
余華
個人簡介
余華,浙江海鹽人,1960年出生於浙江杭州,後來隨父母遷居海鹽縣。中學畢業後,因父母為醫生關系,余華曾當過牙醫,五年後棄醫從文,進入縣文化館和嘉興文聯,從此與創作結下不解之緣。余華曾在北京魯迅文學院與北師大中文系合辦的研究生班深造。余華在1984年開始發表小說,是中國大陸先鋒派小說的代表人物,並與葉兆言和蘇童等人齊名。其作品被翻譯成英文、法文、德文、俄文、義大利文、荷蘭文、挪威文、韓文和日文等在國外出版。其中《活著》和《許三觀賣血記》同時入選百位批評家和文學編輯評選的「九十年代最具有影響的十部作品」。曾獲義大利格林扎納·卡佛文學獎(1998年),澳大利亞懸念句子文學獎(2002年)。 著有短篇小說集《十八歲出門遠行》、《世事如煙》,和長篇小說《活著》、《在細雨中呼喊》及《戰栗》。
余華自其處女作《十八歲出門遠行》發表後,便接二連三的以實驗性極強的作品,在文壇和讀者之間引起頗多的震撼和關注,他亦因此成為中國先鋒派小說的代表人物。
事實上,余華並不算是一名多產作家。他的作品,包括短篇、中篇和長篇加在一起亦不超過80萬字。他是以精緻見長,作品大多寫得真實和艱苦,純凈細密的敘述,打破日常的語言秩序,組織著一個自足的話語系統,並且以此為基點,建構起一個又一個奇異、怪誕、隱秘和殘忍的獨立於外部世界和真實的文本世界及文本真實。余華曾自言:「我覺得我所有的創作,都是在努力更加接近真實。我的這個真實,不是生活里的那種真實。我覺得生活實際上是不真實的,生活是一種真假參半、魚目混珠的事物。」
《活著》是余華改變風格之作。在敘述方面,他放棄了先鋒前衛的筆法,走向傳統小說的敘事方式,然而結構上,仍能給讀者劇力萬鈞、富於電影感官和想像的感覺。
主要作品
《星星》、《十八歲出門遠行》、《四月三日事件》、《一九八六年》、《河邊的錯誤》、《現實一種》、《鮮血梅花》、《在劫難逃》、《世事如煙》、《古典愛情》、《黃昏里的男孩》、《在細雨中呼喊》、《活著》、《許三觀賣血記》、《兄弟》
作品梗概
《活著》
余華的代表作《活著》,用極其巧妙以及成熟的寫作手法,用老練的口吻描述了那個主人公的一生。書中的第一人稱是一位旁聽者,而真正的主人公卻是一位敘述者。那位主人公是位老人,年輕的時候不務正業,家裡富裕,又有賢惠的妻子,但是卻成天到妓院里去,還去賭錢,最後將家產輸盡。不僅如此,他還騎在一位胖妓女的身上,多次大聲跟他的老丈人打招呼,使得老丈人感到十分丟臉。他的妻子到賭場里勸他回去,他卻打了有身孕的妻子。如此冥頑不靈,油腔滑調的人在家產輸盡了以後,走上了一條異常坎坷的路。他因為一個小孩的戲弄,十分偶然地被逼上了戰場。當他獲得解放軍的解救,從而回到家鄉的時候,他由一個紈絝子弟,變成了一個歷經滄桑的農民。生活給了他太多的重創,他的女兒啞了,兒子又因為被護士抽血太多而慘死。他的母親最後死了,妻子也得了軟骨病。他的生命卻硬是延續了下來。最終,他站在田埂上面,趕著一頭誰都不要的老黃牛,慢慢地耕地。給別人講述他的一生。
余華的作品之所以精彩,在於他將人物刻畫得非常完整,非常生動。他站在人民的角度,講述著人民的故事。
《許三觀賣血記》
《許三觀賣血記》講述了一個令人感到悲傷的故事,書中一次次地從思想和細節上描繪主人公許三觀賣血的經歷,為了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他的情婦,一次又一次,而在最後一次,當他想到要為自己去賣血的時候,血站已經不要他的血了,換來的只是老淚縱橫。故事發生於解放初的五六十年代,那時主人公許三觀還是一個青年,他被周圍生活不斷地壓迫,為了生活,不得不拚命地工作,但是依然無法保證生活,他只能用賣血來維持,每當無奈時,就會想到用賣血來解決。隨著歲月的流逝,許三觀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他為了給兒子治病,堅持15天賣一次血,以還清欠債,最後導致大病不起。小說圍繞著賣血的經歷,展開許三觀生活中的瑣瑣事事,體現出一個男人所應當承擔的某些責任,或許這也正是一種人生的無奈。小說飽含辛酸的經歷,但也不乏幽默之處,比如每次賣血前喝足八碗水,這樣身上的血就會多起來了,諸如此類的奇怪想法非常多。作者個人認為小說的最後一節尤其精彩,許三觀想吃豬肝,身邊又沒錢,他決定為自己賣一次血,但是到了醫院,醫生說他的血只能賣給油漆匠漆傢具,在這時他感到自己的人生走到了盡頭,已經沒有任何...本書前言全國暢銷書,在國內外引起了巨大轟動,並被譯成韓文、德文、義大利文等在國外出版。《許三觀賣血記》以博大的溫情描繪了磨難中的人生,以激烈的故事形式表達了人在面對厄運時求生的慾望。這是一條綿延的道路、一條亘古的河流、一條雨後的彩虹、一個不絕的回憶、一首有始無終的民歌、一個人的一生。這一切尤如盤起來的一捆繩,被余華的敘述慢慢拉出去,拉到了路的盡頭……其實這是一首很長的民歌,它的節奏是回憶的速度,旋律溫和地跳躍著,休止符被韻腳隱藏了起來,兩個人的歷史就在這樣盪氣的歌聲中喚起了更多人的記憶……
E. 活著的作者簡介
余華,1960年4月3日出生於浙江杭州,現代作家。1977年中學畢業後,進入北京魯迅文學院進修深造。1983年開始寫作,同年進入浙江省海鹽縣文化館。1984年開始發表小說,《活著》和《許三觀賣血記》同時入選百位批評家和文學編輯評選的九十年代最具有影響的十部作品。其作品已被翻譯成英文、法文、德文、義大利文、西班牙文、荷蘭文、韓文、日文等在國外出版。2005年獲得中華圖書特殊貢獻獎
現就職於杭州文聯。
F. 牙醫改行作家的余華:自由生活成就自由思想,看過他的作品嗎
徐福貴和老牛
《活著》,讓余華成為了紅極一時的作家,許多人將其成為「先鋒派」作家的領頭羊、「中國殘酷寫作的代表人物」。《兄弟》、《在細雨中呼喊》等優秀作品,讓我們能夠一直看到對苦難的迷戀,對人糟糕生存狀態的思考。
而余華的文筆,也就像他曾經手中的那把鋼鉗,拔掉了牙齒,露出了模糊且腐爛的血肉。
G. 余華是干什麼的
余華,浙江海鹽人,祖籍山東。1960年4月3日出生於浙江杭州,後來隨父母遷居海鹽縣。中學畢業後,因父母為醫生關系,余華曾當過牙醫,五年後棄醫從文,進入縣文化館和嘉興文聯,從此與創作結下不解之緣。余華曾在北京魯迅文學院與北師大中文系合辦的研究生班深造。
H. 余華簡介
余華,當代作家,浙江海鹽縣人,祖籍山東高唐縣。著有中短篇小說《十八歲出門遠行》《鮮血梅花》《一九八六年》《四月三日事件》《世事如煙》《難逃劫數》《河邊的錯誤》《古典愛情》《戰栗》等,長篇小說《在細雨中呼喊》《活著》《許三觀賣血記》《兄弟》,也寫了不少散文、隨筆、文論及音樂評論。
中文名: 余華
國籍: 中國
民族: 漢
出生地: 浙江杭州
出生日期: 1960年4月3日
職業: 作家
主要成就: 大陸先鋒派小說的代表人物
代表作品: 十八歲出門遠行、鮮血梅花、活著、許三觀賣血記、世事如煙
代表作《活著》
《兄弟》
1960年4月3日(《四月三日事件》的來源)生,祖籍山東高唐。出生於浙江杭州,後來隨當醫生的父親華自治、母親余佩文(父母的姓,是余華名字的來源)遷居海鹽縣。中學畢業後,曾當過牙醫,五年後棄醫從文,先後進縣文化館和嘉興文聯。余華曾兩度進入北京魯迅文學院進修深造,在魯院期間,結識了後來成為他妻子的女詩人陳虹。因陳虹在北京工作,余華後來遷居北京十餘年。現居浙江杭州。 余華1984年開始發表小說,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和蘇童、格非、孫甘露等的創作形成了一股文學潮流,評論界稱之為「先鋒文學」。其作品被翻譯成英文、法文、德文、俄文、義大利文、荷蘭文、挪威文、韓文、日文等在國外出版。長篇小說《活著》和《許三觀賣血記》同時入選百位批評家和文學編輯評選的「九十年代最具有影響的十部作品」。1998年獲義大利格林扎納·卡佛文學獎,2002年獲澳大利亞懸念句子文學獎,2004年獲法國文學與藝術騎士勛章。長篇小說《活著》由張藝謀執導拍成同名電影。 著有短篇小說《十八歲出門遠行》、短篇小說集《世事如煙》、《黃昏里的男孩》、中篇小說集《現實一種》《我膽小如鼠》《戰栗》和長篇小說《活著》《許三觀賣血記》《兄弟》《在細雨中呼喊》等。他也寫了不少散文與文學音樂評論。 現就職於杭州文聯。 閱讀過的作品 在小學畢業的那一年,應該是1973年,縣里的圖書館重新對外開放,我父親為我和哥哥弄了一張借書證,從那時起我開始喜歡閱讀小說了,尤其是長篇小說。我把那個時代所有的作品幾乎都讀了一遍:浩然的《金光大道》、還有《牛虻》、《虹南作戰史》、《新橋》、《礦山風雲》、《飛雪迎春》、《閃閃的紅星》……當時我最喜歡的書是《閃閃的紅星》,然後是《礦山風雲》。 實際上像我真正有書可讀的時候,已經十八九歲了,這是很可悲的。我讀過一位偉大的詩人叫艾略特的傳記,他在中學畢業的時候,古典的現代的名著幾千部,他已經全部讀完了,以後的時間他也不需要再讀了。我到他這個年齡的時候,我才剛開始「讀」。那時候我們中國的文學雜志雖然都很差,從文學質量上來看都不好,但是每一本雜志的發行量都很大。那時候還沒有其他種類的雜志,只要是雜志,就是文學類的,什麼破雜志都能賣30多萬份。後來我讀到了美國作家傑克.倫敦,他給一個文學青年寫了封信,其中有一句話:你寧可去讀拜倫的一行詩,也不要去讀現在的一百多種文學雜志。那時候我馬上就明白這一個道理:不要把時間浪費在垃圾上,應該去讀經典的作品。從那時開始,我就買了大量的19世紀20世紀已經被譽為經典的文學作品……我有一個觀點,就是作為一個作家他是否優秀,取決於他作為一個讀者是否優秀。所以那幾年我成為了一個很不錯的讀者,讀了很多非常優秀的文學作品。雖然我寫的跟他們不一樣,但我知道怎樣去判斷,如何去把握敘述的過程。這是比較重要的一段經歷。 在我年輕的時候喜歡讀一些很費勁的小說,寫的是《世事如煙》之類的作品,那時馬原說我「把一個很好看的故事寫得很不好看」。現在我發現,十多年前看得津津有味的《城堡》幾乎看不下去,我喜歡的是能一口氣讀完的書,比如不久前我重讀的《靜靜的頓河》,感覺與從前完全不同。並非我在閱讀上變得懶惰了,能一口氣讀完的書也不見得就輕松、通俗。閱讀與寫作緊密相關,為什麼我們會對一部作品有感受?我相信是作家寫作時了解應該如何讓讀者去閱讀,這種心理或有意、或無意。 任何時代,都有不浮躁的讀者。讀書是一個人安靜下來才做的事。不是參加派對,不是社會關注的熱鬧。寫作與閱讀,都是冷清的,但這樣的狀態卻像海底激流,始終洶涌澎湃。我有一位朋友,年輕時在大學學習西方哲學,現在是一位成功的商人。他有一個十分有趣的看法,有一天他告訴我說:「我的大腦就像是一口池塘,別人的書就像是一塊石子;石子扔進池塘激起的是水波,而不會激起石子。」最後他這樣說:「因此別人的知識在我腦子里裝得再多,也是別人的,不會是我的。」他的原話是用來抵擋當時老師的批評,在大學時他是一個不喜歡讀書的學生,現在重溫他的看法時,除了有趣之外,也會使不少人信服,但是不能去經受太多的反駁。
I. 成為作家(一):余華
01
記得有一天,跟一位高能量的老師聊天,我說我想成為作家。老師建議我去檢索那些著名的作家是如何成為作家的,檢索十個人的。
可我老是覺得時間不夠用,所以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有行動起來。後來聽兒子分享了一點寫作的經驗,我到抖音搜索了一些視頻,了解了一點,知道我需要不停地閱讀,不停地體驗,不停地寫作和修改。
那幾天,兒子從抖音看到了檢索歷史,問我「媽媽,你想當作家?」
我答「是的。」
他笑著說「當作家可是很難的。」
「我知道,我會努力的。」看來兒子對我沒有信心啊。
又一次,我向兒子請教「你文筆那麼好,能給我一點寫作的建議嗎?」
他答「你可以多看小說。看小說不能讓你成為作家,但能讓你知道好的作品是什麼樣的。」
一天晚上,兒子很晚了都不睡覺,說沒有睡意。他要看書,非得要我陪著看。於是,我找來了余華的《活著》,盡管當時很累,很困,但是我也能看得進去。情節很吸引人,以致在第二天我就把書看完了。
02
昨天想起了老師給我的建議,去檢索了余華是如何成為作家的。
原來,余華當年高考沒有考上,由父母安排去當了牙醫。他每天給人家拔牙,每天看著最沒有風景的嘴巴;他很羨慕文化館的人上班自由,可以在街上溜達。為此去了解了如何才能去文化館上班。他去的條件,就是寫作-發表作品。
為了去文化館上班,他一邊拔牙,一邊嘗試寫作。他研讀《人民日報》,邊看邊學;後來又學習投稿。經歷了五年的挫敗,他終於在1983年發表了第一篇小說《第一宿舍》。此後,他陸續發表了不少作品,並在九十年代進入了井噴期。他的作品《活著》多次獲獎,讓他成功躋身國民作家行列。他說,《活著》是他的幸運之書,他靠《活著》活著。
余華在進行小說創作時,他從音樂裡面不斷地汲取一些營養,用音樂的語言來豐富自己的小說創作。
比如,音樂里連著幾句話的最後一個字會有押韻,他的小說也常常會出現押韻。比如,他因為聽了一首美國民歌《老黑奴》,被其苦難的一生深深打動,決定寫《活著》。
他說,他寫《活著》,就是「寫人對苦難的承受能力,對世界樂觀的態度」。他的小說刻畫了底層人們生存的苦難世界,充滿了神秘的宿命現象。
昨天的晚餐時間,給兒子分享了余華的這一切。
03
昨晚,兒子寫完了作業,玩了會游戲,又看了會視頻。之後跟我分享他的閱讀和寫作的思考。
我聽了一會,看他的狀態,我問「你的眼睛好像睜不開了,要不要早點洗澡睡覺?「
他答「我是很累,可是我很想說。」
他開始講他看的那些小說裡面的人物設定,比如講到《西遊記》,龍王的兒子,就是因為吃了唐僧的馬,就自己變成一匹馬,一直給他騎,只有一個地方變成人去傳話;唐僧師徒經歷了81難之後,最後成了佛,成了佛他們做什麼呢,有什麼用?龍王都是統治海洋的,他們還會怕一個孫悟空?他們每次跟孫悟空打架的時候,為什麼只是一些蝦兵蟹將?就沒有龍了嗎?這些人物設定很奇怪,不符合邏輯…
小說常用的開頭的情節設定,主人公要麼父母雙亡,要麼資質太過普通,要麼被退婚,要麼被整個家族欺負,後來發生一些特別的事,讓他開始修煉,變成了一個「帝」…
聽他講這些,我挺驚訝的,便問他:「你怎麼會想這么多呢?你是從哪裡學來的呀?這個完全是作者的視角哦,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些…「」
兒子答「我有看過別人發的,我之前也想過,現在再想一遍…「
我們一起下樓扔垃圾,一起散步,他一邊走路一般講;回到家都十一點了,他要洗澡了,一邊脫衣服一邊講;甚至進到衛生間了,也不捨得關門,講得不停……
04
兒子持續給我分享了近兩個小時,真是不吐不快呀!這說明他有非常強烈的表達慾望、他在閱讀和學習後,做了很多的思考。而我在跟他互動時,做了一些簡單的回應,也是對他的認可,所以他更想表達了。
在寫這些文字的過程中,我突然意識到,我能否成為作家,並不重要;兒子能否成為作家,也不重要。成為作家,只是一個目標,它在前面引領著我們。
而過程中我們為此付出的閱讀、付出的思考、付出的寫作、付出的分享與探討,才是重要的;正是這些,讓我們成長了,讓我們成長為一個內心更喜悅、胸懷更寬廣、認知更高級的人。
我是一位家庭教育指導師,一位青少年心理輔導員,一個14歲男孩的媽媽。從2017年4月開始學習家庭教育並踐行,至今已堅持寫育兒踐行日記1786天了。用日記記錄生活,以寫作成就人生。
J. 有誰知道余華
余華自傳
1960年4月3日的中午,我出生在杭州的一家醫院里,可能是婦幼保健醫院,當時我母親在浙江醫院,我父親在浙江省防疫站工作。有關我出生時的情景,我的父母沒有對我講述過,在我記憶中他們總是忙忙碌碌,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我幾乎沒有見過他們有空餘的時間坐在一起談談過去,或者談談我,他們第二個兒子出生時的情景。我母親曾經說起過我們在杭州時的片斷,她都是帶著回想的情緒去說,說我們住過的房子和周圍的景色,這對我是很重要的記憶,我們在杭州曾經有過的短暫生活,在我童年和少年時期一直是想像中最為美好的部分。
我的父親在我一歲的時候,離開杭州來到一個叫海鹽的縣城,從而實現了他最大的願望,成為了一名外科醫生。我父親一輩子只念過六年書,三年是小學,另外三年是大學,中間的課程是他在部隊時當衛生員時自學的,他在浙江醫科大學專科畢業後,不想回到防疫站去,為了當一名外科醫生,他先是到嘉興,可是嘉興方面讓他去衛生學校當教務主任;所以他最後來到了一個更小的地方棗海鹽。
他給我母親寫了一封信,將海鹽這個地方花言巧語了一番,於是我母親放棄了在杭州的生活,帶著我哥哥和我來到了海鹽,我母親經常用一句話來概括她初到海鹽時的感受,她說:「連一輛自行車都看不到。」
我的記憶是從「連一輛自行車都看不到」的海鹽開始的,我想起了石板鋪成的大街,一條比胡同還要窄的大街,兩旁是木頭的電線桿,裡面發出嗡嗡的聲響。我父母所在的醫院被一條河隔成了兩半,住院部在河的南岸,門診部和食堂在北岸,一座很窄的木橋將它們連接起來,如果有五、六個人同時在上面走,木橋就會搖晃,而且橋面是用木板鋪成的,中間有很大的縫隙,我的一隻腳掉下去時不會有困難,下面的河水使我很害怕。到了夏天,我父母的同事經常坐在木橋的欄桿上抽煙閑聊,我看到他們這樣自如地坐在粗細不均,而且還時時搖晃的欄桿上,心裡覺得極其神聖。
我是一個很聽話的孩子,我母親經常這樣告訴我,說我小時候不吵也不鬧,讓我干什麼我就干什麼,她每天早晨送我去幼兒園,到了晚上她來接我時,發現我還坐在早晨她離開時坐的位置上。我獨自一人坐在那裡,我的那些小夥伴都在一旁玩耍。
到了四歲的時候,我開始自己回家了,應該說是比我大兩歲的哥哥帶我回家,可是我哥哥經常玩忽職守,他帶著我往家裡走去時,會突然忘記我,自己一個人跑到什麼地方去玩耍了,那時候我就會在原地站著等他,等上一段時間他還不回來,我只好一個人走回家去,我把回家的路分成兩段來記住,第一段是一直往前走,走到醫院;走到醫院以後,我再去記住回家的路,那就是走進醫院對面的一條胡同,然後沿著胡同走到底,就到家了。
接下來的記憶是在家中樓上,我的父母上班去後,就把我和哥哥鎖在屋中,我們就經常撲在窗口,看著外面的景色。我們住在胡同底,其實就是鄉間了,我們長時間地看著在田裡耕作的農民,他們孩子提著割草籃子在田埂上晃來晃去。到了傍晚,農民們收工時的情景是一天中最有意思的,先是一個人站在田埂上喊叫:「收工啦!」
然後在田裡的人陸續走了上去,走上田埂以後,另外一些人也喊叫起收工的話,一般都是女人在喊叫。在一聲起來,一聲落下的喊叫里,我和哥哥看著他們扛著鋤頭,挑著空擔子三三兩兩地走在田埂上。接下去女人的聲音開始喊叫起她們的孩子了,那些提著籃子的孩子在田埂上跑了起來,我們經常看到中間有一、兩個孩子因為跑得太快而摔倒在地。
在我印象里,我的父母總是不在家,有時候是整個整個的晚上都只有我和哥哥兩個人在家裡,門被鎖著,我們出不去,只有在屋裡將椅子什麼的搬來搬去,然後就是兩個人打架,一打架我就吃虧,吃了虧就哭,我長時間地哭,等著我父母回來,讓他們懲罰我哥哥。這是我最疲倦的時候,我哭得聲音都沙啞後,我的父母還沒有回來,我只好睡著了。那時候我母親經常在醫院值夜班,她傍晚時回來一下,在醫院食堂賣了飯菜帶回來讓我們吃了以後,又匆匆地去上班了。我父親有時是幾天見不著,母親說他在手術室給病人動手術。我父親經常在我們睡著以後才回家,我們醒來之前又被叫走了。在我童年和少年時期,幾乎每個晚上,我都會在睡夢里聽到樓下有人喊叫:「華醫生,華醫生……有急診。」我哥哥到了上學的年齡以*螅�筒荒茉侔閹��詡依錚�乙慘虼說玫攪*同樣的解放。我哥哥脖子上掛著一把鑰匙,背著書包,帶上我開始了上學的生涯。他上課時,我就在教室外一個人玩,他放學後就帶著我回家。有幾次他讓我坐到課堂上去,和他坐在一把椅子里聽老師講課。有一次一個女老師走過來把他批評了一通,說下次不準帶著弟弟來上課,我當時很害怕,他卻是若無其事。過了幾天,他又要把我帶到課堂上去,我堅決不去,我心裡一想到那個女老師就怎麼也不敢再去了。
我在念小學時,我的一些同學都說醫院里的氣味難聞,我和他們不一樣,我喜歡聞酒精和弗爾馬林的氣味。我從小是在醫院的環境里長大的,我習慣那裡的氣息,我的父母和他們的同事在下班時都要用酒精擦手,我也學會了用酒精洗手。
那時候,我一放學就是去醫院,在醫院的各個角落游來盪去的,一直到吃飯。我對從手術室里提出來的一桶一桶血肉模糊的東西已經習以為常了,我父親當時給我最突出的印象,就是他從手術室里出來時的模樣,他的胸前是斑斑的血跡,口罩掛在耳朵上,邊走過來邊脫下沾滿鮮血的手術手套。
我讀小學四年級時,我們乾脆搬到醫院里住了,我家對面就是太平間,差不多隔幾個晚上我就會聽到凄慘的哭聲。那幾年裡我聽夠了哭喊的聲音,各種不同的哭聲,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我都聽了不少。
最多的時候一個晚上能聽到兩三次,我常常在睡夢里被吵醒;有時在白天也能看到死者親屬在太平間門口嚎啕大哭的情景,我搬一把小凳坐在自己門口,看著他們一邊哭一邊互相安慰。有幾次因為好奇我還走過去看看死人,遺憾的是我沒有看到過死人的臉,我看到的都是被一塊布蓋住的死人,只有一次我看到一隻露出來的手,那手很瘦,微微彎曲著,看上去灰白,還有些發青。
應該說我小時候不怕看到死人,對太平間也沒有絲毫恐懼,到了夏天最為炎熱的時候,我喜歡一個人呆在太平間里,那用水泥砌成的床非常涼快。在我記憶中的太平間總是一塵不染,四周是很高的樹木,裡面有一扇氣窗永遠打開著,在夏天時,外面的樹枝和樹葉會從那裡伸進來。
當時我唯一的恐懼是在黑夜裡,看到月光照耀中的樹梢,尖細樹梢在月光里閃閃發亮,伸向空中,這情景每次都讓我發抖,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總之我一看到它就害怕。我在小學畢業的那一年,應該是1973年,縣里的圖書館重新對外開放,我父親為我和哥哥弄了一張借書證,從那時起我開始喜歡閱讀小說了,尤其是長篇小說。我把那個時代所有的作品幾乎都讀了一遍,浩然的《艷陽天》、《金光大道》、還有《牛田洋》、《虹南作戰史》、《新橋》、《礦山風雲》、《飛雪迎春》、《閃閃的紅星》……當時我最喜歡的書是《閃閃的紅星》,然後是《礦山風雲》。
在閱讀這些枯燥乏味的書籍的同時,我迷戀上了街道上的大字報,那時候我已經在念中學了,每天放學回家的路上,我都要在那些大字報前消磨一個來小時。到了70年代中期,所有的大字報說穿了都是人身攻擊,我看著這些我都認識都知道的人,怎樣用惡毒的語言互相謾罵,互相造謠中傷對方。有追根尋源挖祖墳的,也有編造色情故事,同時還會配上漫畫,漫畫的內容就更加廣泛了,什麼都有,甚至連交媾的動作都會畫出來。
在大字報的時代,人的想像力被最大限度的發掘了出來,文學的一切手段都得到了發揮,什麼虛構、誇張、比喻、諷刺……應有盡有。這是我最早接觸到的文學,在大街上,在越貼越厚的大字報前,我開始喜歡文學了。
當我真正開始寫作時,我是一名牙醫了。我中學畢業以後,進了鎮上的衛生院,當起了牙科醫生,我的同學都進了工廠,我沒進工廠進了衛生院,完全是我父親一手安排的,他希望我也一輩子從醫。
後來,我在衛生學校學習了一年,這一年使我極其難受,尤其是生理課,肌肉、神經、器官的位置都得背誦下來,過於呆板的學習讓我對自己從事的工作開始反感。我喜歡的是比較自由的工作,可以有想像力,可以發揮,可以隨心所欲。可是當一名醫生,嚴格說我從來沒有成為過真正的醫生,就是有職稱的醫生,當醫只能一是一、二是二,沒法把心臟想像在大腿裡面,也不能將牙齒和腳趾混同起來,這種工作太嚴格了,我覺得自己不適合。
還有一點就是我難以適應每天八小時的工作,准時上班,准時下班,這太難受了。所以我最早從事寫作時的動機,很大程度是為了擺脫自己所處的環境。那時候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進入縣文化館,我看到文化館的人大多懶懶散散,我覺得他們的工作對我倒是很合適的。於是我開始寫作了,而且很勤奮。
寫作使我幹了五年的牙醫以後,如願以償地進入了縣文化館,後來的一切變化都和寫作有關,包括我離開海鹽到了嘉興,又離開嘉興來到北京。
雖然我人離開了海鹽,但我的寫作不會離開那裡。我在海鹽生活了差不多有三十年,我熟悉那裡的一切,在我成長的時候,我也看到了街道的成長,河流的成長。那裡的每個角落我都能在腦子里找到,那裡的方言在我自言自語時會脫口而出。我過去的靈感都來自於那裡,今後的靈感也會從那裡產生。
現在,我在北京的寓所里,根據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的要求寫這篇自傳時,想起了幾年前的一件事,那時我剛到縣文化館工作,我去杭州參加一個文學筆會期間,曾經去看望黃源老先生,當時年近八十的黃老先生知道他家鄉海鹽出了一個寫小說的年輕作家後,曾給我來過一封信,對我進行了一番鼓勵,並要我去杭州時別忘了去看望他。
我如約前往。黃老先生很高興,他問我家住在海鹽什麼地方?我告訴他住在醫院宿舍里。他問我醫院在哪裡?我說在電影院西邊。他又問電影院在哪裡?我說在海鹽中學旁邊。他問海鹽中學又在哪裡?
我們兩個人這樣的對話進行了很久,他說了一些地名我也不知道,直到我起身告辭時,還是沒有找到一個雙方都知道的地名。同樣一個海鹽,在黃源老先生那裡,和在我這里成了兩個完全不同的記憶。
我在想,再過四十年,如果有一個從海鹽來的年輕人,和我坐在一起談論海鹽時,也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余華,浙江海鹽人,1960年出生於浙江杭州,後來隨父母遷居海鹽縣。中學畢業後,因父母為醫生關系,余華曾當過牙醫,五年後棄醫從文,進入縣文化館和嘉興文聯,從此與創作結下不解之緣。余華曾在北京魯迅文學院與北師大中文系合辦的研究生班深造。余華在1984年開始發表小說,是中國大陸先鋒派小說的代表人物,並與葉兆言和蘇童等人齊名。著有短篇小說集《十八歲出門遠行》、《世事如煙》,和長篇小說《活著》、《在細雨中呼喊》及《戰栗》。
余華自其處女作《十八歲出門遠行》發表後,便接二連三的以實驗性極強的作品,在文壇和讀者之間引起頗多的震撼和關注,他亦因此成為中國先鋒派小說的代表人物。
事實上,余華並不算是一名多產作家。他的作品,包括短篇、中篇和長篇加在一起亦不超過80萬字。他是以精緻見長,作品大多寫得真實和艱苦,純凈細密的敘述,打破日常的語言秩序,組織著一個自足的話語系統,並且以此為基點,建構起一個又一個奇異、怪誕、隱密和殘忍的獨立於外部世界和真實的文本世界及文本真實。余華曾自言:「我覺得我所有的創作,都是在努力更加接近真實。我的這個真實,不是生活里的那種真實。我覺得生活實際上是不真實的,生活是一種真假參半、魚目混珠的事物。」
《活著》是余華改變風格之作。在敘述方面,他放棄了先鋒前衛的筆法,走向傳統小說的敘事方式,然而結構上,仍能給讀者劇力萬鈞、富於電影感官和想像的感覺。
【余華主要作品目錄】
◇余華◇
短篇小說
十八歲出門遠行《北京文學》 1987.1
西北風呼嘯的中午《北京文學》 1987.5
死亡敘述《上海文學》 1988.11
愛情故事《作家》 1989.7
往事與刑罰《北京文學》 1989.2
鮮血梅花《人民文學》 1989.3
兩個人的歷史《河北文學》 1989.10
祖先《江南》 1993.1
命中註定《人民文學》 1993.7
中篇小說
四月三日事件《收獲》 1987.5
一九八六年《收獲》 1987.6
河邊的錯誤《鍾山》 1988.1
現實一種《北京文學》 1988.1
世事如煙《收獲》 1988.5
難逃劫數《收獲》 1988.6
古典愛情《北京文學》 1988.12
此文獻給少女楊柳《鍾山》 1989.4
偶然事件《長城》 1990.1
夏季台風《鍾山》 1991.4
一個地主的死《鍾山》 1992.6
戰栗《花城》 1994.5
長篇小說
呼喊與細雨(在細雨中呼喊)《收獲》 1991.6
活著《收獲》 1992.6
散文
虛偽的作品《上海文論》 1989.5
川端康成與卡夫卡《外國文學評論》 1990.2
我,小說,現實《今日先鋒》 19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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