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诗经》有哪些主要的艺术特征
《诗经》无论是民歌还是文人诗,都是合过乐的歌词,因而形式上有许多相同之处。如大都分章,四言为主,句尾押韵,且多是隔句用韵等等。但文人诗以叙事见长,如周人史诗大都是叙事诗,而民歌则多抒情诗;文人诗写得较为板滞,文字干涩,不及民歌生动活泼而富于变化。《诗经》艺术的最高成就,应以民歌为代表。总括起来,它有如下特色:
1、从创作方法来看,《诗经》民歌开创了文学史上现实主义的传统,所谓“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男女相与咏歌,各言其情”,正是它的特色,诗歌作者善于按照现实本身的情况,选取具有代表性的事件和人物,并通过生动的画面,真实地、具体地再现当时的社会生活和斗争,以表现主人公的思想和感情。从前面分析的民歌主题的多样性、广泛性看,就足以证明这点。我们所以能从中认识当时社会,了解历史,并获得真实感和形象感,总的来说都是这一创作方法带来的艺术效果。
2、从表现手法来看,比、兴是《诗经》民歌中广泛采用的表现手法。前人把《诗经》的表现手法概括为赋、比、兴,当然是对的,不过比、兴尤为重要。朱熹曾对赋、比、兴作了非常简要地解释:“兴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也。”“赋者,敷陈其事而直言之者也。”“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见《诗集传》中《关雎》、《葛覃》、《螽斯》注)“比”就是以更具体而熟悉的事物来打比喻,“兴”就是先描写其他的事物来开个头,一般是用景物起兴。比、兴手法在突出事物的本质特征和提示人物的内心世界、丰富诗歌的意境方面,都起了重要作用。“赋”,有铺叙和直言的意思,就是除开比、兴以外的一种直接描写的手法。许多诗篇往往通过细节描绘,人物对话以及心理刻画等手段展示人物的性格,其中较少雕琢,显得朴实自然而富有生活气息,象《静女》、《伯兮》、《君子于役》、《溱洧》等篇都是这方面的优秀作品。
3、从形式看,多重叠句,保留了民歌的原始状态。如《西南•苤苡》全诗十二句,两句一组,各组之间只有一字不同,然而都很有韵味。清人方玉润说:“读者试平心静气涵咏此诗,恍惚听田家妇女,三三五五,于平原旷野风和日丽之中,群歌互答,余音袅袅,若远若近,忽断忽续,不知情之何以移,而神之何以旷。”(《诗经原始》)可见,重章迭句不是简单的重复,而是对诗歌意境的不断加深。
4、《诗经》民歌语言,亦以生动、形象、优美、自然而富有音乐性为特色。诗歌作者不仅熟悉生活,而且熟悉当时语言,能运用语言的一些特性来表现生活,特别是大量运用近字和联绵字,或双声,或迭韵,读来自然和谐,富有音乐感。
5、古代劳动人民虽然还处在生产力发展较低的历史阶段,但由于他们长期参加生产劳动和社会斗争,就逐渐养成了敏锐的观察力,也积累了丰富的知识。他们善于区别事物的善恶,发现事物的特征,并且通过口头语言和歌舞场景表现出来。因而在诗歌创作中,不仅表现了他们对现实的认识和爱憎,而且还表现了他们善于以简朴的语言描摹事物,以朴素的生活画面反映社会现实的才能。这种现实主义创作方法,在“国风”中有较好的体现,并且成为诗经显着的艺术特点,给予后世诗歌以极大的影响。《七月》以素描的手法写农奴们一年紧张的劳动生活,象一幅幅风俗画一样,那么真实、那么生动地把他们被压迫被剥削的处境呈现在读者面前。可是自汉以来的儒者都认为它是周公所作,连驳小序最力的朱熹也看作是“周公以成王未知稼穑之艰难,故陈后稷公刘风化之所由,使瞽朦朝夕讽诵以教之。”这都是封建学者为掩盖它的真实面目所施放的烟幕弹。其实,这首诗真正的意义就在于它是劳动人民自己的创作,以及它所表现的现实主义精神。方玉润说得好:“《七月》所言皆农桑稼穑之事,非躬亲陇亩,久于其道,不能言之亲切有味也如是。周公生长世胄,位居冢宰,岂暇为此?”(《诗经原始》)“国风”中更多的诗篇则是通过对具体事物物描写,突出生活的一个侧面或人物特征来表现作者对社会的认识和批判。象《黄鸟》(“秦风”)作者选择了用活人殉葬的题材,通过人们对殉葬者深切的同情和惋惜来抗议这种暴行。《陟岵》(“魏风”)通过征夫想象中的亲人对自己的嘱咐来表现当时徭役、兵役带给人民的痛苦。《氓》(“卫风”)则通过女主人被遗弃的不幸遭遇、无限悔恨的倾诉和决绝的态度,使人们看出那个社会制度的罪恶,更有更深刻的批判力量。而《将仲子》“郑风”女主人公自述的矛盾心情,令人感到那黑暗现实令人窒息的空气和阶级社会加于女子的桎梏。“国风”中那些揭露统治者丑行的民歌,或再三指斥,或辛辣嘲笑,或狠狠诅咒,都深刻地表达了人民对阶级敌的痛恨,也是对黑暗社会的有力冲击。
在形象塑造上“国风”也表现了现实主义艺术的特色。尽管“国风”中大都是抒情诗,但它们的作者仍能通过抒情主人公内心的直接倾诉,表现了它们的欢乐和悲哀,激起读者的同情,而且也让读者看到主人公的行动和他们性格的特征,以及他们的不同面貌。《褰裳》(“郑风”)是很短的一首诗,但那少女的音容笑貌是如此生动地浮现出来。《野有死麋》(“召南”)的末章是一个少女的独白,它生动地表现了她在等待与爱人相会时内心的激动。《谷风》“邶风”和《氓》都是描写妇女被遗弃的诗,二诗的主人公都有相同的不幸遭遇,但在主人公的倾诉中却表现了完全不同的性格:前者性格是柔婉而温顺的,她那如泣如诉的叙述和徘徊迟疑的行动,以及“不念昔者,伊余来暨”的结尾,表现了她思想的软弱和糊涂。后者性格则是刚强而果断的,她能比较冷静地陈述事理,并严厉谴责了男子的负心,而“反是不思,亦已焉哉”的结尾,更表现了她在诀别时的怨愤情绪和坚决态度。
“国风”中的景物描写对人物也起了烘托的作用,例如《君子于役》: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君子于役,如这何忽思!
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恬?鸡栖于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君子于役,苟无饥渴?
诗人以家畜、家禽傍晚归来的生动景象衬托了女主人公倚门宁望归人的悲伤心情,写得那么朴素简净而又感人至深。《蒹葭》(“秦风”)则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清秋萧瑟的景象,衬托主人公追求意中人而不见的空虚和怅惘。有些诗的起兴也同样对人物形象起衬托作用,如《桃夭》(“周南”)以鲜艳盛开的桃花起兴,它正好是行将出嫁的少女们光采焕发的姿容。而《谷风》以“习习谷风,以阴以雨”起兴,则暗示了将有一件不幸的事情发生。
② 《国风·郑风.褰裳》全文解释及赏析
《褰裳》出自《诗经·国风·郑风》,为先秦时代郑地汉族民歌。全诗只短短二章,用的是富于个性的口语描摹,故涵咏之际,只觉女主人公泼辣、爽朗的音容笑貌,如接于眉睫之间,堪称抒情小诗中的精品。虽说女主人公并未看轻爱情,倘若她真的被心上人抛弃,也未必能做到诗中所说的那样旷达;但这种建立在自信、自强上的爱情观,以及纵遭挫折也不颓丧的意气,却是颇能令溺于情者警醒,而给天下弱女子以鼓舞的。《诗经》是汉族文学史上第一部诗歌总集。对后代诗歌发展有深远的影响。
褰裳
题解:大胆求爱的戏谑
【原文】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1)。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2)!
子惠思我,褰裳涉浦(3)。子不我思,岂无他士?狂童之狂也且!
【注释】
①寨(qian):用手提起。裳:下身的衣服。溱(zhen):河名。
②也且(ju):语气助词,没有实义。
③浦(wei):河名。
【译文】
要是你还思念我,提起衣裳过溱河。要是你不思念我,难道就没人爱我?
你真是个傻小子!
要是你还思念我,提起衣裳过浦河。要是你不思念我,难道就没人爱我?
你真是个傻小子!
【读解】
这是一首很有现代味儿的情歌。
姑娘到了该出嫁的年纪,大胆向小伙子表白爱慕之情,显出很有几分自信,似乎不愁嫁不出去。小伙子反倒有了几分胆怯。这种表白方式,应当是天性无拘无束的自然流露。这只有在全无禁锢的情况之下才有可能。
现代味凡是不能以时间来确认的。经常可能的情形是,传统的积淀越深厚,对人性的压抑越厉害,个人能够自主的自由就相对地少,属于自己的空间也相应缩小,个人与传统之间的对立、冲突便容易发生。
远古的接近自然状态的男欢女爱,同现代建立在个人独立意识基础上的男欢女爱固然有许多不同,但在符合人性的自由选择这一点上,却是没有太大差别的。从这个意义上说,其精神也是现代的。
《国风·郑风.褰裳》全文解释及赏析
③ 诗经中采用兴的艺术手法触物以起情,常用来起兴的自然事物有那些
《诗经》中“比”法
“比”就是比喻和比拟。最先给“比”作注释的是东汉章帝时的大司农郑众。他说:“比者,比方于物也。”这大体是对的。郑玄说:“比,见今之失,不敢斥言,取比类以言之……”。①这便将内容与形式混为一谈了。钟嵘说“因物喻志,比也”②朱熹说“比,是以一物比一物,而所指之事常在言外。”(3)《文心雕龙·比兴》说:“且何谓为比,盖写物以附类,扬言以切事者。” “故比者,附也。”“或喻于声,或方于貌,或拟于心,或譬于事。”这就说所谓比就是诗中所描绘的事物,不是诗人真正要歌咏的对象,描绘的形象没有独立的意义,而是对本质上不同的两种事物利用它们之间在某一种发面的相似点来打比方,或者是用浅易常见的事物来说明抽象的道理和情感,使人易于理解,或者借以描绘和渲染事物的特征,使事物生动,具体,形象地表现出来,给人以鲜明深刻的印象。朱熹说:“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尽管也嫌笼统,但毕竟说明了比的表现手法是能够把抽象的事物或深奥的道理具体化、形象化的。如《周南·盆斯》 “螽斯羽,洗洗兮,宜尔子孙振振兮。螽斯羽,薨薨兮,宜尔子孙绳绳兮。螽斯羽,揖揖兮,宜尔子孙蛰蛰兮。”用对螽斯的赞歌,祝福子孙昌盛,取其繁殖能力强和聚集不散的特点。这首诗的内容,在必须实行计划生育,奖励少生孩子的今天,当然是不足取的。但是从写法上看,它吟咏的表面对象是蝗虫,而被比的真正对象却是人,即用“彼物”来比喻“此物”。并且为了使本体更加鲜明、突出、喻体用了夸大的形象。这个“比”法的特点就是以物代人,既关系立意构思,也属于表现手法。所以,朱熹把《周南·盆斯》三章视为《诗经》中“比”法的典型法式,并且还强调指出:“后凡言比者仿此”。如《郊风·谷风》用“采药采菲,无以下体”(采收萝卜芥菜却不要底下的根)来说明不该有了新欢就不念旧恩。有的突出事物的某些特性,如《邺风·终风》用“终风且暴”(整日价刮着猛烈的大风)来形容丈夫的凶暴。有的描写事物的性状,如《卫风·硕人》写庄姜的美貌,一口气用了六个比喻:“手如柔夷,肤如凝脂,领如蟠挤,齿如孤犀,蜂首蛾眉”(手指象茅草的新芽柔软嫩细,皮肤象凝冻的膏脂光滑润腻,颈子象天牛的幼虫白白长长,牙齿象瓜的子儿洁白整齐,蝉儿似的方额下更有两道弯弯的蛾眉)。有的是反面设喻,如《邺风·柏舟》用“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来形容不能任人摆布的态度。有的拟物,如《硕鼠》把贪婪的剥削者写成餐食的大老鼠。
从比的具体表现形式来说,〈诗经〉中用比的地方很多,形式也多种多样,有明喻、暗喻、借喻、博喻等。这些比喻,都能紧扣诗中的情、事、景,十分贴切。
明喻,即孔颖达疏引郑司农语:“比者,比方于物。诸言‘如’者,皆比辞也。”凡有喻词的比喻都是明喻。如《卫风·硕人》中接用了五个比喻句: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犀,其蛾眉……”这五个比喻都是明喻,诗人选择了五个贴切,新颖、生动的印象。又如《卫风·伯兮》写思妇怀念征夫,第二章只用了一个明喻,就把她的思想作了深刻的表现:“ 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用散乱的蓬头比喻女人的头发,说明这个女人好久不梳洗了。这个比喻抓住了事物的关键部位而突出其特征,表现了她刻骨的相思之苦和慵懒的神态。《小雅·斯干》描写宫室的建筑,接连用了四句明喻:如如跂斯翼,如矢斯棘,如鸟斯革,如翚斯飞。君子攸跻。宫室建筑本来是静物,诗人用动物作比喻来形容,刻画了他的庄严,美观。
隐喻,也称暗喻。它没有“如,像”一类的喻词,同时出现的本体和喻体的关系更为紧密。如:《郑风·大叔于田》:“叔于田,乘乘马。执辔如组,两骖如舞。叔于田,乘乘黄。两服上襄,两骖雁行。”第一章的“如组”、“如舞”是明喻,诗的一开始,就极写“叔”御术“之娴熟高超。“如组”、“如舞”言其动作和谐和中节,是形象化的比拟,也有“夸其事而饰其能”的意味;第二章的“雁行”句意为“两旁马而像雁行”,没有出现比喻词,就是隐喻。又如:《诗经》这部经典中,屡次出现水被诗人用来做为隐喻以寄托出嫁思家的情怀,如《诗经·邶风·泉水》:“毖彼泉水,亦流于淇,有怀于卫,靡日不思,彼诸姬,聊与之谋。”,或是用水来比喻陪伴之意,如《诗经·卫风·竹竿》:“泉源在左,淇水在右,女子有行,远父母兄弟。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瑳,配玉之傩”,或是用水来比喻愿望难达之意,如《诗经·王风·扬之水》:“扬之水,不流束薪,彼其之子,不与我戍申,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或是用水来比喻世之清浊,如《诗经·谷风之什·四月》:“相彼泉水,载清载浊,我日构祸,曷云能谷?”,或是用水来比喻忧愁之意,如《诗经·谷风之什·鼓钟》:“钟鼓将将,淮水汤汤,忧心且伤,淑人君子,怀允不忘”。
在《诗经》里,有不少这样的句式;前两句写喻体,后两句写本体,有人称为“对喻”,其实也是隐喻。如《卫风·氓》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据说鸟儿食桑葚会因醉而落入罗网,诗人用这医生活中熟知的现象作比喻,来强调女子不可轻易坠入情网,收到说理易于使人透彻理解的效果。像这样为六袄适应诗的结构,不用喻词,而把喻体和本体排列成交媾相似、互相映衬的句式,在《诗经》中为数不少,多用于抒情诗,如《周南·汉广》: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前四句就是结构相同的对衬句式,前两句以树高无法攀登作喻体,接下二句以女郎隔着宽跨的汉水作本体,以喻体的高不可及,喻本体的可望而不可即。这样的比喻,都加强抒情的效果。
借喻,借喻是以喻体代替本体,突出本体的某总特征。如《邶风·新台》巧妙地运用了借喻:新台有泚,河水弥弥。燕婉之求,蘧篨不鲜。据说这是讽刺卫宣公强占子媳的诗,摹拟青年女子的口吻述说不满和不幸,用蛤蟆比喻年老丑陋的卫宣公。这里不写本体,而把喻提直接放在本题应该出现的地方。又如《卫风· 氓》的章节之中用“桑之未落,其叶沃若”,形容氓对女主人公爱情热烈;用“桑之落矣,其黄而陨”,形容氓的爱情衰落。这些都没写本体,而是直接写喻体,也是借喻。
再如《召南· 行露》写反抗强迫婚姻,第一章是这样写:厌浥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写的是露水意在人生:人不在黎明前上路就不怕露水;比喻不犯法就不怕打官司。这个借喻是以一章作为喻体。《诗经》总的比喻,用法灵活,各种各样。上引〈行露〉这篇诗,在第一章用了借喻之后,第二章接着这样写: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狱? 虽速我狱,室家不足! 谁谓鼠无牙?何以穿我墉?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讼?虽速我讼,亦不女从!喻体和本题都用反问句来表达,意思是说对方象雀鼠一样祸害人,而用了反问的语气,就加重了肯定的意义,句式也显得生动活泼、变化多姿了。
在有的篇章中,本体和喻体并不完全相同,用“不是”、“不象”之类否定词语,说明本体并不具有喻体某方面的特性。如《邶风· 柏舟》我心匪石头,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这样从否定的方面打比方,更突出地肯定了本体的对爱请的坚定不移的特征。
拟人,现代修辞学的比拟,指物的人格化或人格的物化。例如《小雅·大东》以丰富的想象力,用天上的想象比拟人间的事物,织女,牛郎、天比、斗,这些星座都被诗人赋予了人格,贯穿了诗人的强烈情感。又如《魏风·硕鼠》用大老鼠偷粮食来养肥自己的情状形容奴隶主,以物拟人。
以上都是“比”的具体表现形式。“比”的这些方法被继承下来,成为中国古代文学不可缺少的艺术手段。
《诗经》中“兴”法
什么是“兴”?朱熹说:“兴者,先言它物以引起所咏之辞也。” (4)就是通常在一首诗或一章诗的开头,先描写景物造成相应的气氛,然后引出诗中要写的内容。李仲蒙说: “触以起情谓之兴,物动情也。”(5) 结合《诗经》的实际, “兴”,在《诗经》这部特定的诗集中,乃以每个诗章整体之立意、构思为基础,以先言他物引起所咏之辞为步骤,从而造成意境表达情思的方法。 “兴”的基本含义是借助于其他的事物作为一首或一章诗的发鳄所以又叫“起兴”。它是诗人在接触到某一事物时,或触景生情,有感而发;借物寓情,因事起兴的意思。它之所以往往用于开头,无非为了起到引人,欣想的作用。户主些用作起兴的事物,对于诗篇所要表达的思想内容,也常常起着比喻、象征、烘托、暗示等作用,并有助于创造动人的形象和美好的意境。“兴”这种艺术手法,在《诗经》的“国风”和“小雅”里运用较多,但没有通篇纯用“兴体诗”,这是由于“兴”的性质所决定的。如果只是“先言它物”而没有气候的“所咏之辞”,也就不成其为“兴”了。
从《诗经》运用这种手法来看,“先言他物”的起兴与下文的“所咏之辞”的关系,大致有三种关系:有些兴句只做发端词,或只从韵脚上引出下文,与正文并无意义上的联系。朱熹解释说;“因所见闻,或托物起兴,而以事继其后。”“诗之兴多是假他物举起,全不取其意。” 尽管朱熹的定义并不完全确切,但是这样“不取其义”的起兴,在《诗经》中为数不少。如写女子要求爱人同歌的《郑风·萚兮》各章都用同样的事物起兴,其首章云:“箨兮箨兮,风其吹女。叔兮伯兮,倡予和女。”以风吹竹客起兴,要求丈夫同她一起唱歌。这种起兴就与正文没有意义上的联系。在《秦风·黄鸟》中:“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叽叽叫的的黄雀在酸枣树上栖息,这与秦人对三良殉葬的惋惜并无内在的联系,只是从韵脚上起引起下文而已。在《秦风·车邻》中:“阪有漆,有栗。既见君子,并坐鼓瑟。今者不乐, 逝者其耋。”阪的漆、桑,隰的栗、扬,都和全诗的主题劝人即时行乐没有意义上的联系,它们发端起情,引起下文所咏之辞,最主要的是起定韵作用。
第二类是起兴的形象与下文“所咏之辞”在意义上有某种相似的特征,这有三种情况:
一种是起一定的比喻作用,既“兴中兼比”。清代陈启源《毛诗稽古篇》说“诗人兴体,假象于物,寓意良深,凡托兴在是,则或美或刺,皆见于兴中。”它与朱熹的观点相反,坚持“拖物起兴”、“兴寓美刺”。而这样的起兴在《诗经》中最为普遍。如《周南·汉广》是写男子求偶失望的诗,首章:“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 不可方思。”连用连用四个比喻,借神话传说发端。“乔木”、“游女”的比喻说出所爱之人在自己心中乃是高不可攀,追求不到的,只能突然想象其高大美丽。“汉广”“江永“的比喻说出自己和她若有江汉之隔,而无桥梁可通。连永之,方之的信心和勇气也丧失了。表现了极度失望的心情。这样一方面作者把几种不同的事物“乔木”“游女”汉广,江永放在一起写于开头引起发端,另一方面又通过其在意义上的联系,而采取比喻和暗示的手法。又如《周南·关雎》各章用不同事物起兴的。其首章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雎鸠的和鸣和思念淑女之情本没有必然的联系,作者把它们放在一起来写,原是借眼前景物反端;但是雎鸠和鸣,也可以比喻男女求偶,使人联想到青年男女的相爱,这样,前两句和后两句在意义上发生了联系。“兴“和“比”结合,既形象又含蓄,耐人寻味。
第二种是起兴的形象与下文“所咏之辞”有情调上的联系,《王风· 黍离》的第一章,头两句写谷子、高粱一行行;乔麦苗长得旺.这种情况虽然与下文流浪者抒发忧伤之词并不直接联系.但它能让人联想到周王朝王权的衰败.
第三种是主体意义上有联系.如: 《小雅,何草不黄》是写从役的士兵怨恨奔走四方,不得不休息,象征着征夫的憔悴.兴句和主体在意义上有一定的联系.
“比、兴”运用之丰富、巧妙、多样、新颖,是《诗经》最有特色的艺术成就,曾受到历代文人的称赞与学习。我国古代许多杰出的诗人都不同程度地继承并发扬了《诗经》的“比、兴”艺术手法。第一流的作家屈原就是“依诗制骚,讽兼比兴”的代表。他用“善鸟香草以配忠贞,恶禽臭物以比谗佼,灵修美人以媲于君,必妃佚女以譬贤臣,虹龙鸳凤以托君子,飘风云霓以为小人”(王逸《楚辞章句》)。以饮食的芳洁比拟品质高尚,拿车马的迷途比拟惆怅失意。依诗取兴,引类譬喻,使《诗经》里的“比、兴”手法在《楚辞》中有了新的发展。后来的如:“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描写刘兰芝和焦仲卿婚姻悲剧,是用孔雀的徘徊不前起兴的、骆宾工的五律《在狱咏蝉》抒发了他高洁如蝉而不能取信于人的忧伤。’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用“露重”“风多”指初唐的恶势力对他的迫害.使得他露一祥飞也飞不起,响也受阻碍。这种“比兴”的手法很高明是从《风》《骚》里学来的。南宋王沂孙的《齐天乐·蝉》“一襟余恨宫拟断,午年翠阴庭树。乍咽凉柯,还移暗叶,重把离愁深诉。·…铜仙铅泪似洗,叹移盘去远,难贮零露!病翼惊秋,枯形阅世,消得斜阳几度?……”表面上句句说蝉,写尽蝉的形态神情,实际上却寄托了家国兴亡的伤感。含蓄蕴藉,言外之意更深挚动人。虽嫌柔婉低沉,但这也是采用“比兴”方法的创作。
找几个典型例子来分析,关于“兴”,现在广为大家认同的是朱熹在《诗集传》中对“兴”的解释:“兴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辞。”即诗作往往不是直抒胸臆,而是先描写一些日常生活中常见的事物,然后再表达作者想表达的内容和情感。纵观《诗经》305篇,用于起兴的都集中于山、水、草、木、鸟、虫、兽、车、服、乐等事物之上。而细究周人在创作诗时为什么要用“兴”这一修辞手法呢?因为当时处于农业社会阶段,人们对于自然还十分依赖,人与自然的关系异常紧密,于是便滋生了一种以自然为参照物,在自然中认识自我,表达自我,借外物以抒己情的文学创作方式。所以笔者认为,被周人用于起兴的那些事物绝不仅仅是信手拈来的,那些山、水、草、木、鸟、兽、虫等都与周代人的生活和风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它们都承载着厚重的文化。
《诗经》中《关雎》是流传广泛的一首婚恋诗,该诗一开始先以雎鸠和鸣起兴,由雎鸠和鸣引出男女相恋。古往今来,学术界对雎鸠的解释有很多,《十三经注疏・毛诗正义》中说:“雎鸠,王雎也,鸟挚而有别”。[2]朱熹《诗集传》中记载:“生有定偶而不相乱”。[3]就是说,雎鸠生来配偶是固定的,绝不会任意更换,所以雎鸠历来被看做贞鸟,被当做忠贞爱情的象征。诗人之所以用它来起兴,就是因为雎鸠是鸟类中忠贞之鸟,有似于后代文学作品中鸳鸯意象。诗人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春日,来到河边,看到成双成对的雎鸠和鸣于河中,不由触景生情,从而产生了婚恋的想法,并且在大脑中勾画出女子的形象:漂亮、娴雅、忠于爱情。然后《关雎》通篇就表现了小伙子对心目中美好对象的追求。以雎鸠和鸣起兴之后,作者又以事起兴,即以采摘荇菜起兴,用采摘荇菜的过程来引出小伙子对心中所爱的追求过程。诗中采摘荇菜的过程分别是“流之”、“采之”、“�之”,随着人对荇菜采摘过程的一步步跟进,从而引出了小伙子追求姑娘的过程,先是“寤寐求之”,因为求之不得,而“寤寐思服”,然后终于找到接近心上人的途径,约会时“琴瑟友之”,最后“钟鼓乐之”,就是把自己的心上人迎娶进门。用采摘荇菜起兴,引出小伙子与心上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爱情越来越美满,这样由前者引出后者的起兴用法,过渡自然,意蕴深厚,还起到了烘托、渲染作用,让读者在脑海中不自觉地构思出一幅和谐美好的画面。
《郑风・溱洧》中以溱水和洧水起兴:“溱与洧,方涣涣兮……溱与洧,浏其清矣……”[4]溱水和洧水均在郑国,此诗描写了郑国一个非常传统的节日――上巳节。上巳节是指农历三月上旬的巳日,在这一天,青年男女可以自由交往,互赠礼品以表达爱慕之情。《周礼・地官・媒氏》中记载:“中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5]就是说仲春三月间,男女可以纵情相会,连私奔都不加以禁止。这么重要的社会活动之所以选在春天,是因为古人和自然界之间紧密无间的联系,自然界的动植物都在春天繁衍生命,春天万物复苏,所以春天被认为是一个体现生命意义的季节。阳春三月,春暖花开,和风煦暖,众多单身男女聚集在这里,希望能够找到自己的伴侣,表现了青年男女对美好的爱情和婚姻的向往和憧憬。关于上巳节的记载在《�风・桑中》、《郑风・褰裳》中也都有所体现。
《周南・卷耳》:“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置彼周行。”这是该诗四章中的第一章,前两句先描写了妻子采摘卷耳的景象,后两句便不再写采摘卷耳的事情,而是写妻子思念远在外的丈夫。这首诗用“采摘卷耳”起兴,引出下文对丈夫的思念,且这样的起兴还能很恰当得推动感情的抒发:妻子“采采”卷耳,即采了又采,可还是“不盈顷筐”,还是装不满筐子,随即下文写思念远行人,可见妻子之所以总是装不满筐,是因为心不在焉,因为思念远行人而不能专心采摘行为,这样,一个心神不宁的思妇形象跃然眼前。由此可见,这些采摘活动是寄托了思念之情的,这在很多诗中都有所体现,如《王风・采葛》以“彼采葛兮,……彼采萧兮,……彼采艾兮,……”起兴,从而引出下文强烈的思念之情――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小雅・采薇》就以采薇起兴,该诗虽是戍边战士思念家国之情,但却印证了采摘行为作为起兴象征思念之情一说。《小雅・采绿》也是以采摘草木为起兴引出思念之情。
《诗经》中的相思诗有些是作者看到身边景与物的美满而感怀自身的,用起兴事物的美好来衬托自身处境的凄凉,读来不禁使读者生出许多心酸之情。《陈风・泽陂》中以“彼泽之坡,有蒲与荷”起兴,生发出下文女性的思念之情,即她看到岸边蒲与荷相伴生长,而自己却形单影只,不禁黯然神伤,感叹心中所求不可及,就像池泽相隔一样。《秦风・晨风》中以“�彼晨风,郁彼北林”起兴,即鸟飞倦了尚且回到自己的窝里,而丈夫却没有回到自己的身边,表达了妻子思念久别的丈夫。
在《诗经》中,《卫风・氓》是一首着名的反映婚姻破裂的诗歌,它以一个女性的口吻道出了自己从相恋、结婚到分手的全过程,然而每一部分中都有起兴句:“桑之未落,其叶沃若”,“桑之落矣,其黄而陨”两个起兴都是正衬,用桑树来引出女主人公的处境。前者通过描写桑叶的滋润、茂盛衬托下文姑娘正年轻,风华正茂,后者以桑叶的枯黄、凋零衬托女子人老珠黄,被丈夫抛弃的凄惨境地。“吁嗟鸠兮,无食桑椹,吁嗟女兮,无与士耽 ”朱熹《诗集传》中:“戒鸠无食桑葚以兴下句戒女无与士耽也”[6],桑葚虽是甜的,但鸠多食则容易致醉,引出下文爱情虽是美好的,但如果人过于沉浸其中则容易上当受骗。“淇则有岸,隰则有泮”这个起兴则是反比,淇水滔滔也有岸,洼地再宽也有尽头,以此反衬下文――我的哀愁怎么就多的无边无际。诗中所用到的起兴物,都是农村四周的自然景物――桑树,桑葚,淇水,洼地,这些自然景物是主人公每天都见到的,她看着这周围的景物,便情不自禁的联想到自己的处境,触景生情,便歌唱起来。这些比兴的运用,更能够帮助读者理解作者想要表达的情感,突出主题。
"比”在民歌中也俯拾皆是,比的运用使得诗歌的语言更加生动传神,如《硕人》连用了六个比喻来夸写女子的美貌: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这些比喻把女子的美丽描画地鲜活灵动,使人几乎有耳闻目睹之感,而这些比喻也因此被后世不断沿用,成为描写女子美丽的习语.其他如用癞蛤蟆比喻荒淫好色的卫庄公(《新台》)、用美丽的蕣华比喻女子的容颜(《有女同车》)等,也同样贴切逼真.兴 兴,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从特征上讲,有直接起兴、兴中含比两种情况;从使用上讲,有篇头起兴和兴起兴结两种形式.激发读者的联想,增强了意蕴,产生了形象鲜明、诗意盎然的艺术效果.“兴”一般用于诗歌的开头,《诗经》民歌中借以起兴的物象大都是自然的花草树木、鸟兽虫鱼、山川河流、日月星辰,如烂漫的桃花(《桃夭》)、和鸣的雎鸠(《关雎》)、猗猗的绿竹(《淇奥》)、皎洁的月亮(《月出》)等.这首诗一唱三叹,诉说着对可望而不可及的“伊人”的向往,而那用来起兴的苍苍蒹葭、清清白露,和主人公忧伤怅惘的心情互相映衬,使全诗都笼着一层淡淡的哀伤.王国维曾经赞誉它“最得风人深致”,而这正得力于“兴”的妙用.风即国风,是各地的民歌,诗经中共有十五国风.比较常见的篇目如《关雎》、《蒹葭》、《氓》、《七月》等雅包括大雅和小雅,多数为公卿贵族所做,一般看作“正声”.常见的篇目如《采薇》、《鹿鸣》、《江汉》、《思齐》(前两篇属小雅,后两篇属大雅)等.颂即祭祀和颂圣的乐曲,分为周颂、鲁颂和商颂. 常见的篇目如《我将》、《有客》、《玄鸟》等.
④ 褰裳表达的思想感情
《郑风·褰裳》是中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的一首诗。这是一位女子戏谑情人的情诗。诗中女主人公虽用责备的口气指责男子的感情不够热烈,实则表现出女子对男子感情的真诚、执着和热烈,而且表达得大方、自然而又朴实巧妙。
诗文内容:
《诗经·褰裳》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
子不我思,岂无他人?
狂童之狂也且!
子惠思我,褰裳涉洧。
子不我思,岂无他士?
狂童之狂也且!
⑤ 诗经 褰裳 中对女主人公的形象的分析,望前辈们能给一点见解
《诗经·郑风·褰裳》中的
女主人翁带着满足爱情的公开企图
简单而直接地要求心爱的
男子来和自己幽会。“子惠思我
褰裳涉溱。子不我思
岂无他人
狂童之狂也且
”姑娘用激将法提醒对方
“你要是想我
就提起
衣裳涉过溱河。你要是不想我
就没有别人了吗
傻瓜
真傻
”女
子将自己对男子的感情表达的淳朴大胆、浪漫不羁
毫无远古礼
教束缚的痕迹
带有某种原始深厚的力度和粗犷炽热的气质。